第二十章 (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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協，“……好吧。”
不過這次他是真的幫不了周清許，和韓煙有關的人裏他並沒有查出有叫馮玉秀的來。
周清許疑惑未除，但也沒再繼續要求他找這個人。他翻出保存下來的手機號，盯著那個人名，李明遠。
電話很久才接通，一個溫和的男人聲音響起，“哪位？”
“你好，我是周清許，韓煙的男朋友。”
可隨著周清許的話說完，對方立刻掛了電話。
周清許怔怔地看著手機，又撥了過去，對方倒是沒有再掛斷，只是語氣變得冷了起來，“你有什麽事？”
“李明遠先生，我想見你一面。”
“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人有見面的必要。”
“韓煙消失了。”周清許無視他的拒絕，繼續道。
“那和我也沒有關系，我又沒有拐帶她。”
“我相信你和她的關系，只是她走之前曾經撕碎了一張照片，我還原過，是肖寧死亡的照片。”
對方倒是難得沒有再冷聲冷氣，沈默了一陣，才道：“她不可能保存肖寧死亡的照片。”
對方話語中的肯定，卻讓周清許不解。
“她一直都回避和肖寧有關的一切，怎麽還會留著他死時的照片呢？”
可事實是這照片確實存在，如果不是韓煙的，那會是誰把東西給她的呢？周清許回想了一下，明明自己父母來時韓煙的反應都很正常，而那之後不久她才有些不對勁。這之間，發生過奇怪的事情嗎？他努力回想，突然想起有一次韓煙打電話問他是否給自己寄了快遞，而後來她卻再也沒有提起過。難道是那次……
“你想起了什麽？”那頭的男人倒是很有耐心。
周清許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沈默太久，“我想見你一面，可以嗎？”他再次請求。
而男人卻問他，“你為什麽相信我和韓煙之間的關系？”
“我相信她。”周清許淡淡的語調卻帶著不容置疑。
那頭男人笑了，“看來，你真的和其他男人不一樣。”
李明遠把地址告訴了周清許，不過也提醒他自己只有最近幾天在那個城市，過些天會出門。
楊雷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周清許在收拾東西，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“去找李明遠。”周清許頭不擡地邊整理東西邊回著話，對這件事情他沒有隱瞞的必要。
“你真要去找那個男人？”
“嗯。”
“聽他們說那個男人很有背景，你自己去會不會不太安全。”
周清許把證件拿好，站直了身子，“我又不去找他打架。”
“那也不行啊，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！”
楊雷的肝膽相照讓周清許很感動，不過他還是道：“我又不是孩子，這些事情搞得定。更何況你公司裏事情也不少，走不開。”
楊雷還是囑咐道：“路上小心，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。”
周清許開著車去了李明遠所在的地方，他對那個城市並不熟悉，一路上開著導航，這期間還有人打了電話過來。
周清許見是韓煙的卡來電，接通了，戴上了藍牙耳機。
“最近剛來到這個公司，有點忙，沒來得及給你聯系。”
是程海陽的聲音，他聲音悶悶的像是感冒了一樣。
周清許沒說話，他以為是韓煙懶得搭理他，接著說：“怎麽樣最近，和姓周的男人分手沒？”
周清許這時候都沒吭聲，倒真是沈得住氣的一把好手。
“ 問你話呢，怎麽不說。我可是跟你說好了，等姓周的下崗了，我要優先上崗。”
周清許本想直接結束這種沒營養的通話，可程海陽又加了句，“要不要我幫你去跟姓周的說一聲？”
周清許一貫低沈的聲音響起，“不用了！”
程海陽有一瞬間的石化，竟然是周清許在接電話。不過他是不可能有被抓包的尷尬感的，還理直氣壯地回了句，“韓煙呢？”
“她走了。”
“去哪了？”
“我也在找。”
“周清許！”程海陽是真的怒了，“人好好的跟你在一起，怎麽就不見了。”
可周清許懶得跟他解釋，停下車子，他的手機號再次被丟進黑名單。周清許雖然是第一次做，但卻得心應手。
程海陽被掛了電話，再撥過去怎麽都打不通，他恨恨地給楊雷去了電話。
楊雷一看程海陽的來電，當場就想拒接，這時候找他準沒好事，他又不是他們兩人的老媽子，也不是韓煙的後宮團之一，怎麽老是把他拉扯進來。
“怎麽了？在C城待的還好吧？”楊雷沒忘了關懷他。
可程海陽明顯不按他的套路走，“韓煙去哪了？”
楊雷臉一黑，又來了，“我哪知道，我又不是人販子！走失了也要去找警察，問我幹嘛？”
楊雷說話竟然有罕見的火藥味，程海陽如果這麽容易被他噎住那也不是程海陽了，“好啊，你不告訴我，我現在就回去。”
他的威脅對楊雷顯然管用，“別，我告訴你。”楊雷可不想讓程海陽來回折騰，程偉達剛對程海陽的事放下心來，這要是再出幺蛾子，還不知道得氣成什麽樣？
事情倒也簡單，無非就是又甩了一個男人，又跑了。程海陽既擔心又興奮，但他現在還真的走不開，C城的公司一堆爛攤子，他這時候撂挑子，也確實不像話。只能吩咐了又吩咐，囑托了再囑托，讓楊雷有什麽消息就告訴她。
沒有辦法，韓煙這個人一個社交軟件都不玩，電話號一換，就像人家蒸發一樣，如果她不願意出現，誰也別想找到她。
可楊雷陽奉陰違的本事爐火純青，只能暫時先把程海陽忽悠住。換個你安我安，天下太平。
周清許按著李明遠給的地址，找到了地方。他像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，周清許開進一家莊園裏，在另一個門口被攔住。周清許給他打了個電話，不到一分鐘門衛就放行了，但卻要步行進去。
地方很大，周清許走了很久，才見到人，湖邊放了兩張休息的椅子，男人一身淺灰色襯衣白色褲子，看起來很休閑也很年輕，頭發打理的一絲不亂，氣定神閑地看著來人。
“我是周清許。”
“李明遠。”
簡單的介紹，也讓李明遠打量了周清許一番，倒是個特別的男人。至於怎麽個特別，恐怕韓煙最清楚。
李明遠喝著茶，給周清許也倒了一杯。他開門見山地道：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“我想知道有關肖寧的事。”周清許和他對視道。
李明遠笑了笑，不答反問，“你和韓煙到了哪步？我記得她後腰上好像有個疤痕吧。”
周清許嘴唇輕抿了下，卻沒有發怒，李明遠很滿意他的表現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李明遠表示他只是路過。程海陽表示他也只是路過。下一章周李談話，會扯出陳年往事，不過真正的過往在下下章肖寧的番外裏。還是請關註我的下一篇文，奪宮哦！
☆、那個男人（下）
“不想問我為什麽知道她腰上的印記嗎？”李明遠含著笑，話裏的內容在旁人聽來很是挑釁。
周清許搖了搖頭，“你如果想告訴我自然會說。”
李明遠站了起來，朝著湖面，說道：“知道嗎，你不是第一個因為韓煙來找我的男人，但我希望你是最後一個。”
“肖寧找過你對嗎？”
李明遠像是懶得回憶，嗤笑一聲，“那個男人啊！我還真是想不起來了！”
周清許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，不過他沒有打斷李明遠。
“其實我也和韓煙五年沒有聯系了，之前也有幾個男人來找我打聽事情，我因為好奇也見了幾個，到後來滿足了好奇心，再有人找全都打發了，你倒是個例外。”李明遠的話裏聽不出什麽情緒，像連一絲波動都沒有。
周清許如果原本還對李明遠關於疤痕的話有什麽不解，那他現在的這些話倒讓周清許肯定了一件事，他和韓煙絕對沒有任何暧昧。
他想到了給他打電話的男人，程海陽對他的排斥與敵意，和李明遠談起韓煙男朋友時的輕描淡寫是不同的。
“聽說韓煙在肖寧死後失蹤了半年。”
李明遠轉過身來，點點頭，“沒錯。不過你應該也聽說過，她在初戀死後轉投我懷抱的傳言吧。”
“是的。”
周清許的坦白倒讓李明遠開了話匣子，“其實呢說的也沒錯，我對這種傳言向來不在乎，他們只能散播，卻不能傷我分毫。韓煙當年就住在這裏，你來過的路，都有她走過的足跡。只不過，她當年可沒有你現在的平靜，抑郁癥了半年，老想著自殺，差點把我這裏變成墓地，我還真有點後悔收留她。”
“她想過自殺？”
“是啊！不像嗎？說起來她現在什麽樣子我還真不清楚，她不和我聯系，我也沒關註過她。也許再過幾年，我都會把這人忘了！”李明遠的話似真似假，語氣中也帶了一種玩世不恭。
他這麽說著，可五年前的事還是如昨日一般，浮在眼前。
她終於和那男人說了分手，大雨天跑了出來，無處可去，恰好他外出回來，明晃晃的車燈照著站在積水裏的人，李明遠有些驚訝，停了車撐了雨傘出來，任昂貴的皮鞋踩在水裏，“來找我？”
可她卻並不上前，倚靠在門上，整個人被雨水澆過，一張臉慘白，嘴唇被凍得有些青，可頭卻高高地擡著，即使淪落人前，也不願意露出半分可憐的神情。
“幫我個忙！”
“好！”
李明遠承認他對這個女孩很感興趣，但也僅僅是感興趣，在他眼裏和收藏了一件喜歡的古玩沒有什麽分別。
李明遠爽快利落，韓煙也毫不猶豫，跟他回了家。
沒有人對李明遠帶來的人好奇，盡管他也從來沒帶人回來過。他讓人給韓煙安排了房間，洗了澡換好了衣服。
李明遠遞給女人一杯熱茶，她捧住，身體還有些發抖。
李明遠倚靠在桌子旁，看著圍坐在床上的人，“說吧，什麽事需要我幫忙？”
“我希望你能幫我擺脫掉肖寧。”
“肖寧？就是上次我見過的那個男人？”李明遠想起了什麽，笑了，那個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，無他，身上的陰郁太濃重，可惜藏了些，但還不夠深。也許是因為年輕吧，如果過些年恐怕就能完整的戴好臉上的面具了。
“是。”
“我不認為他能把你怎麽樣？他恐怕還沒強大到控制你人生的地步吧。”李明遠不以為然。
“可我確實擺脫不了他，也許你不明白。”韓煙的眼神裏有著難以掩飾的無助。
她慢慢地述說，也許是從來沒有人傾聽過，她說完竟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李明遠也陷入了思索，他確實不懂感情，所以對男人用自殺來威脅分手的行為很不理解。
“你說肖寧曾三番五次用自殺逼過她？”
陳年往事而已，李明遠沒有什麽過多的情緒，只隨口說了句，“那個男人什麽做不出來！”
周清許眉間的褶皺很深，他不敢想象她經歷的。
“她身上有很多傷，她沒說是怎麽來的，不過也可以想到，無非是性暴力或者……肖寧死後半年她才走了出來，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的心情，如果說一個折磨你的男人死了，那不應該是終於解脫了嗎，可她不是，反而比以前更壓抑，也許她還對那男人有愛，愛恨夾雜，我是不懂這種感情。”
“她之前偏激的也和肖寧那個家夥差不多了，我有一次發現她拿了小刀在自己後腰上劃了幾下，血肉模糊的，我狠狠地罵了她一頓，她卻十分平靜地說不想看見肖寧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。我這才知道肖寧當初強迫她在後腰上紋了他的名字。我帶她去了一個美容醫院，把後腰上有肖寧名字的紋身給弄掉，但疤痕太重，消除不了了。”
周清許臉上的沈靜再也不能維持，他眼中滑過傷痛。
“所以我對肖寧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好感。雖然他已經去世了，死者為大，可這個人，死亡是他既定的歸宿。我沒研究過他，不過這樣的男人應該是有自殘自殺傾向的，只不過韓煙那個女人很不巧攤上這麽個男人。這世界上不是每個看起來陽光開朗的人都表裏如一，相反在外人眼裏假裝的太完美，陰暗面就會加倍的膨脹。”
周清許這才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男人，他畢竟四十幾歲了，雖然皮相不老，但內心卻看得很通透。
接下來李明遠沒再和他說什麽，他直說自己需要午休，讓周清許有什麽事情自己隨意。李明遠的世界仿佛不受任何人的影響，他像是這世界的一個另類，只為了自己而活的那種人。
周清許得了允可，在莊園裏走了幾圈，等著李明遠睡醒了，再告訴他更多的故事。
周清許又回到湖邊坐下，傭人給他端了幾盤茶點，他頷首道了聲謝。
可那人卻沒走，笑著說：“你還是這些年來第二個來這裏做客的人。”
“是嗎？”這令周清許沒想到。
“是啊，前些年先生帶回來一個女孩子，在這裏住了半年，不過那姑娘身體不好，也不怎麽出門。我們當時還以為先生很快就會結婚了。”
周清許可以想象，不管李明遠怎麽隨意的提起韓煙，那些年卻是是他照顧了她。
“那女孩子後來呢？”
“後來就離開了啊，再也沒來過。不過以前有個男的來找過她，被攔在了外面。”
周清許想，也許韓煙和李明遠的傳聞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吧，畢竟誰也不會相信這世上男女之間真的會有君子之交。
李明遠醒來已經是傍晚，他吃了晚飯，在書房裏看書，周清許來找他，他把人晾在房間裏，好在周清許不甚在意。周清許在房間裏環視一眼，雖然不懂收藏，但也知道他房間裏擺的這些東西全都價值不菲。
李明遠合上書，“聽說我的管家和你聊的很好。”
他這麽一說，周清許才知道下午和他說過話的人是誰，“只是閑談了幾句。”
“你還想知道什麽？說吧。我盡量知無不言，年紀大了，總怕會忘了。”
周清許看向他，臉上沒有一絲皺紋。“是你幫韓煙辦理了休學嗎？”
“對。不過她後來堅持又要去考試，也不算耽誤，憑的也是她自己的本事。但我的出現，可是給那學校的論壇裏又加了些新鮮的話題。”李明遠頗感興趣地說著。這件事他也沒澄清過，畢竟韓煙後來和他斷了來往，他得扳回一城。
“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為什麽沒喜歡韓煙？”在周清許的心裏，這樣一個人肯為韓煙在困境中撐一把傘，如果她能走出來和李明遠在一起，他恐怕也不會有機會認識韓煙了。
李明遠猜中他的心思，“怕我跟你搶啊？算是服了你們這些男人了。不過還好你沒問為什麽韓煙不喜歡我，興許她當初還真的想對我以身相許呢！”李明遠也不在意挑撥離間，“她後來遠離了和肖寧有關的一切，包括我這個見證人，五年來再沒有聯系過。當年肖寧又一次以死來威脅韓煙，是我勸她不要妥協。告訴她，就算那個男人真的死了，也和你沒有關系，如果他成功了，你就會一輩子被他捆住，你死去的將會是靈魂。她掙紮了很久，還是去了，不過晚了，肖寧那個男人真的自殺了。
我追了過去，正好是他被送上急救車，旁邊的人還說著早就沒生命跡象了，說他死前還緊握著手機，不知道是打給誰。韓煙倒在我懷裏，昏迷了幾天，在我以為她挺不過去的時候，終於醒了。”
“謝謝你！”
“你不用謝我，如果要謝也帶著韓煙那個女人來謝。”
李明遠又補了一句，“另外，你可以放心，我是獨身主義者，也是無性戀者，對你的女人沒什麽企圖。”
周清許確實驚住了，李明遠卻不在乎地說：“沒什麽好奇怪的，世界之大，有同志，有異性戀，當然也有無性戀。就好像有人喜歡放縱，夜夜笙歌，自然也有人潔身自好，癡情專一。看透了也就不奇怪了。今天收留你一晚，一會兒讓管家帶你去，提醒你，那是你女人住過的地方。”
周清許相信無論哪個男人，在李明遠面前都只有落敗的餘地，還好這個男人並不是自己的敵人。
周清許要走出門去，又想起一事，問道：“你認識馮玉秀這個人嗎？”
“不認識。”他想都不想地回答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總算把肖寧的故事後半部分說了一點點。具體的還要等下一章番外。還有支持我的人嗎？突然好喜歡李明遠這個角色
☆、番外之肖寧
有多少次我想打破這可悲的面具，有多少次我想結束這雙面的人生。
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，我沒有父親，是別人口中的野孩子，他們總會在我的背後編出一堆恥笑的歌謠，會嘲笑我衣袖上一個又一個的補丁，哪怕他們自己也並不富有。
即使母親每次接我放學，他們只會嘲笑地更大聲，我握緊了拳頭，不想母親和我一樣受屈辱，可母親總會拉住我，走到沒人的地方，默默哭泣，一邊蹲下告訴我，“你和別人不一樣，你不能和他們動手，你要忍著他們。”
是的，我要忍著他們，我要退讓，這是母親從小到大最常對我說的話。從小時候咬緊牙齒，到長大之後的不屑一顧，我都沒忘記這些話代表著什麽，我永遠低人一等，永遠在別人面前要卑微的存在，而我恨這種認知。
母親常說，這一輩子就希望我安寧，不要像我父親這樣，這麽早就把她丟下，我蹲在她身旁，告訴她不會。
最令母親開心的就是我每次都會考第一名，可她永遠不知道這些第一名是怎麽來的，我是第一名卻從來沒有往家裏拿過一份獎品，它們總會被其他孩子搶走，會在我課本上塗上亂七八糟的字跡，會笑我像女孩子一樣懦弱，會不經意把我的書拂到地上只為了好玩，會在我彎腰撿起時踩了我的手背。
老師一來他們就會一哄而散，老師也拿這些孩子沒有辦法，只會過來安慰我一句，“別和他們一樣，你會比他們出息。”
又是不一樣，我也只笑著拍拍手上的灰塵，把手指甲掐進肉裏，“老師，我沒事！”
老師撫摸一下我的頭，感嘆幾句，“難為你能這麽懂事！”
我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，每年開學母親都會提著一籃子雞蛋來找我的班主任老師，就算不去聽我也知道她會說什麽。
她會告訴我的老師，我是怎樣沒有的父親，怎麽被拉扯大，家裏怎麽窮，讓老師多多照顧我。老師再看向我時，眼神裏總會浮現憐憫。可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我多麽討厭這種特殊的照顧。我笑著接受，卻把鉛筆另一頭咬得凹進去一塊。
到了初中我去了縣城裏讀書，母親殷切的期望，和我強烈想要擺脫這裏的欲望讓我更加認真努力，那一次聯考我考了縣裏第一名，第一次有了欣喜。
我徒步跑回家，沒有任何人接送，可我卻覺得輕快。我能證明自己比這山城裏的任何一個完整家庭裏的孩子都優秀。
可剛走到我那破敗的家，母親正送年級主任和班主任老師出門，她的腰微躬，頭發一綹搭在臉頰上，穿著更破舊的衣服，一身的補丁，看到我回來，把我一把拉過來，要我好好謝謝老師，手摁在我的後頸，低下我的頭顱。
我茫然地看著兩個人離開，母親進屋裏把那身破舊的衣服換下，我問她為什麽，她只說前幾天學校裏就說要來家訪。我問的不是這個，我想知道為什麽還是在別人面前這麽卑微，為什麽扮作最可憐的樣子。
母親卻顯然不明白我的心意，她聽老師說了我的成績，很高興，去了廚房做了面，特地在面裏滴了香油，還做了菜，像過年一樣，可我卻完全沒了那輕快的心情，手伸進布包裏，把那張獎狀捏緊。那天的菜和面，我食之無味。
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，很少回家來。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已經長大，那些曾經刁難我的孩子，也都不再繼續這些無聊的游戲。在初中裏，我開始和別人交流，我認識了肖傑，這三年裏，我和任何人都很熟，我卻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。
肖傑把我當朋友，可我把他當做對手。他總會在下課後喊我去打籃球，跟我聊他的生活，我卻很少提起自己的。他成績很好，屬於有天賦的那種，我努力的在每一次的考試中壓過他。
男孩子在初中時心理成熟的晚，但卻並不妨礙女生的示好。可我卻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，甚至有時候記不清班級裏女孩子的長相，在我心裏，人只有兩種，有用的，和競爭者。
肖傑很快在初中戀愛了，那時候的戀愛單純，但同樣也會耗費精神，他成績離我越來越遠。我心中鄙視他，為了一個女孩子，放棄更重要的事情。
初三的課業很緊，我基本都埋頭在書山題海之中。那段時間人很瘦，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長高了，我努力讓自己和每一個人都一樣，別人會的我都會，而且比他們做的更好。在教室裏最後一排做題，興許是書太高擋住了，一些人談論起閑言碎語時並沒有發現我還在。
那是一群女孩子，不知道怎麽就議論起了班裏的男同學，一個尖細的聲音說著：“其實咱們班裏長得最好看的還是肖寧，學習又好，籃球又打的好，聽別的班裏女生說她們班好些女生喜歡肖寧。”
可有一個女生卻哼了一聲，“你們知道什麽？”
“董雨，你又知道什麽？”
“長得好，學習好又有什麽用，那種家庭出來的，有什麽本事？”
“什麽家庭？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肖傑早就跟我說過了，肖寧從小就沒有父親，聽說是他剛出生不久父親就出事了。這種孩子命硬克父，她母親把他拉扯大，平時給別人家洗洗衣服，做地裏的活掙幾個錢供養他。家裏窮得很，這種男孩子看看還行，你們可千萬別動這個心思。”
聽她說了這話，幾個女生都默不作聲了。
董雨是肖傑的女朋友，我原本以為他真的拿我當朋友，可沒想到在他心裏我是個笑柄，是和女朋友無聊時的談資。原來我的家庭在這些人心裏是這麽不堪的存在，不論你多麽優秀，這是你擺脫不了的歷史。
那段時間我開始寫日記，慢慢的成了習慣。那樣的一件插曲，卻在班級裏開始發酵，所有人都知道了。
肖傑跑來向我道歉，告訴我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說的，我笑著說沒關系。是不是他說的重要嗎，我只在乎結果。
我又看到了相同的眼神，讚許卻又同情。
那些人在我眼裏卻只有同一種面貌，可憎。我開始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女孩子，吵鬧，膚淺，愚蠢。也同樣厭惡這些流言。
肖傑和董雨分了手，事情也隨著中考的到來不再被關註。
我考上了山城之外的一所高中，因為成績優秀，校方免除我的三年學費。母親終於不再憂愁，但她也比同齡的人顯得蒼老。
最令我有些開懷的是免除的學費，不是因為我的家庭，而是因為我的努力。
可好景不長，在學校裏我又看到了這個人，肖傑。我知道他的成績並沒有達到這所高中的分數線。以他之前的水平，其實是可以的，但不知道是不是分手後太過消沈，發揮的並不怎麽樣。
他親切地同我打招呼，我擠出笑來，“你來了！”
可他卻根本不知道我對他的方案，依舊把我當做好兄弟好朋友，和我說出了原因。無非是錢，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比努力更現實的東西。
肖傑家境不錯，父親又有能力，進一所好的高中完全不是問題。
可他的存在卻成了我時時刻刻要擔心的事情，我不知道這樣一個人何時又會無心的讓我再次成為一個卑微的存在。我壓抑著，擔憂著，也無時無刻不想解決了。
肖傑高中開始迷戀網絡游戲，住校期間，他時常晚歸。每逢查寢，都能混過去。
可他憑什麽這麽好命這麽幸運，既然上天太眷顧他，只好由我親自動手。
肖傑毫無意外地被校領導逮個正著，因為有人往校辦舉報。這個人並不是我，恰恰是肖傑在班裏差點打過架的死對頭，而我只若有若無地提點了他幾句。
事情重大，他被學校勸退，我解決了這件事，心裏卻並不輕松，也許是解決的太晚吧。
我一如既往地做著我的好學生，受著班級裏老師們的器重。肖傑來找過我，他說不能和我一個學校繼續讀很可惜，不過他爸爸給他又找了一個學校，他要好好學習了。
我也一臉惋惜地說著要他上進的話，是啊，不上進，怎麽讓我打敗你呢！
三年時光匆匆而過，肖傑跑來問我想報哪一所大學，我有片刻的僵硬，卻很快恢覆了正常，反問道：“你呢？”
“K大！”
“好啊！那我們K大見，我也打算報這個學校呢！”我笑著，卻想還真是巧呢！
為什麽這個人要和我的過去一樣陰魂不散，而他有什麽資格去我想去的地方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肖寧往事的前半部，沒想寫成太陰暗的。我覺得性格是逐漸養成的，壓抑，本身就是漸變成陰郁的過程。
☆、番外之初戀
事實上，有很多事情我無法改變，例如出身。可我竟不知道，這世上還有人會這麽倒黴的被我愛上。
大學果然是個不同的地方，它遠比山城那個地方更覆雜，但同樣，它也比那裏更能讓人生存。
它能讓一些人以他想要的方式生活，而我無疑在這裏找到了生存法則。
我深谙和人相處的這一套，大學伊始就進入了校學生會。除了專業課依舊第一以外，還會參加更多的活動。沒別的，只是為了一份獎學金而已。
肖傑也如他所說那般考入了K大，這樣的一個人，既然沒辦法徹底擺脫，倒是在眼皮子底下更讓人放心。肖傑並不知道高中被退學的真正推手，還是一如既往的把我當成好朋友。
我也不辜負他所望，扮演著他的好朋友。只不過，我依舊事事壓他一頭。
宿舍裏的四個人，有兩個是其他學院的，還有一個名叫文浩，和我一個班。
大二沒什麽意外的，做到了學生會副主席的位置。和學校的領導之間也開始有了一些聯系，不過我的家庭背景也在這個大學裏不再是秘密。
在他們的眼裏，我依舊陽光上進，對這些並不在乎，仿佛在陰暗的環境中生長出來的小樹苗也一樣會成為喬木。
而那株已經成為喬木的小樹苗，卻把他彎曲細弱的根留在土裏，在別人眼中和地面上的其他喬木沒有分別。
可只有自己知道，那自陰暗中埋藏的根依舊是我的弱點。
人們都只會說校學生會的肖寧樂觀開朗，積極向上就夠了。而那些榮譽，我也當仁不讓地收入囊中。
十一放假時，我回了趟家，母親歡天喜地地做了好幾個菜。我突然想起以前，那時候也不過是滴了香油的面。我們的生活早就比以前好了，住的地方也不再破敗不堪。只是有些事情沒有變化，母親依舊和拮據度日時沒有什麽分別，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。
母親一邊給我夾著菜，一邊問我學校裏的事。我隨口說了幾句，她聽得卻很滿足。可卻又叮囑了我幾句，“在學校裏，要是和別人有什麽爭執，千萬要忍讓，不能……”
“媽！”我有些不悅，把筷子放在桌上。
母親看著我，開始變得小心翼翼。她也許是在想，什麽時候自己的兒子竟然會開始對她的話不耐煩了。也許是從小到大我一直奉行著她所謂的忍讓，讓她滿意，她都不知道面對會冷著她的兒子應該有怎樣的反應。
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，我臉上又浮現出笑意來，“我已經長大了，哪裏還會和別人打架。”
母親這才又有了笑意，我重新拾起筷子，給母親夾了菜。
飯後，母親帶著我去了父親的墓地。她給父親燒了些紙錢，絮絮地說著話，我只是站在她身邊，這是我的父親，可我對他卻沒有絲毫的印象。家裏連一張父親的相片都沒有，我甚至不知道如何來懷念他。
山城裏人提起我時，總會先說著這孩子命硬，克父。而後才會說，他也是個有出息的，比他死了的爹有出息。
我有時也會想，究竟是我的出生害了父親，還是父親的死亡害了我呢？
可現實卻是，他的意外和我無關，但我的人生卻註定因為他而和原來有所不同。
回了學校，卻聽說了學校裏的一樁醜聞，學校裏的秦老師和攝影學院女學生的婚外□□件在網上和校園裏開始發酵。
我剛回來，就被校裏領導叫去，說是和幾個老師一起去調查一下情況。我本能的抵觸，這種事情並不想參與。但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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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這次他是真的幫不了周清許，和韓煙有關的人裏他並沒有查出有叫馮玉秀的來。
周清許疑惑未除，但也沒再繼續要求他找這個人。他翻出保存下來的手機號，盯著那個人名，李明遠。
電話很久才接通，一個溫和的男人聲音響起，“哪位？”
“你好，我是周清許，韓煙的男朋友。”
可隨著周清許的話說完，對方立刻掛了電話。
周清許怔怔地看著手機，又撥了過去，對方倒是沒有再掛斷，只是語氣變得冷了起來，“你有什麽事？”
“李明遠先生，我想見你一面。”
“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人有見面的必要。”
“韓煙消失了。”周清許無視他的拒絕，繼續道。
“那和我也沒有關系，我又沒有拐帶她。”
“我相信你和她的關系，只是她走之前曾經撕碎了一張照片，我還原過，是肖寧死亡的照片。”
對方倒是難得沒有再冷聲冷氣，沈默了一陣，才道：“她不可能保存肖寧死亡的照片。”
對方話語中的肯定，卻讓周清許不解。
“她一直都回避和肖寧有關的一切，怎麽還會留著他死時的照片呢？”
可事實是這照片確實存在，如果不是韓煙的，那會是誰把東西給她的呢？周清許回想了一下，明明自己父母來時韓煙的反應都很正常，而那之後不久她才有些不對勁。這之間，發生過奇怪的事情嗎？他努力回想，突然想起有一次韓煙打電話問他是否給自己寄了快遞，而後來她卻再也沒有提起過。難道是那次……
“你想起了什麽？”那頭的男人倒是很有耐心。
周清許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沈默太久，“我想見你一面，可以嗎？”他再次請求。
而男人卻問他，“你為什麽相信我和韓煙之間的關系？”
“我相信她。”周清許淡淡的語調卻帶著不容置疑。
那頭男人笑了，“看來，你真的和其他男人不一樣。”
李明遠把地址告訴了周清許，不過也提醒他自己只有最近幾天在那個城市，過些天會出門。
楊雷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周清許在收拾東西，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“去找李明遠。”周清許頭不擡地邊整理東西邊回著話，對這件事情他沒有隱瞞的必要。
“你真要去找那個男人？”
“嗯。”
“聽他們說那個男人很有背景，你自己去會不會不太安全。”
周清許把證件拿好，站直了身子，“我又不去找他打架。”
“那也不行啊，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！”
楊雷的肝膽相照讓周清許很感動，不過他還是道：“我又不是孩子，這些事情搞得定。更何況你公司裏事情也不少，走不開。”
楊雷還是囑咐道：“路上小心，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。”
周清許開著車去了李明遠所在的地方，他對那個城市並不熟悉，一路上開著導航，這期間還有人打了電話過來。
周清許見是韓煙的卡來電，接通了，戴上了藍牙耳機。
“最近剛來到這個公司，有點忙，沒來得及給你聯系。”
是程海陽的聲音，他聲音悶悶的像是感冒了一樣。
周清許沒說話，他以為是韓煙懶得搭理他，接著說：“怎麽樣最近，和姓周的男人分手沒？”
周清許這時候都沒吭聲，倒真是沈得住氣的一把好手。
“ 問你話呢，怎麽不說。我可是跟你說好了，等姓周的下崗了，我要優先上崗。”
周清許本想直接結束這種沒營養的通話，可程海陽又加了句，“要不要我幫你去跟姓周的說一聲？”
周清許一貫低沈的聲音響起，“不用了！”
程海陽有一瞬間的石化，竟然是周清許在接電話。不過他是不可能有被抓包的尷尬感的，還理直氣壯地回了句，“韓煙呢？”
“她走了。”
“去哪了？”
“我也在找。”
“周清許！”程海陽是真的怒了，“人好好的跟你在一起，怎麽就不見了。”
可周清許懶得跟他解釋，停下車子，他的手機號再次被丟進黑名單。周清許雖然是第一次做，但卻得心應手。
程海陽被掛了電話，再撥過去怎麽都打不通，他恨恨地給楊雷去了電話。
楊雷一看程海陽的來電，當場就想拒接，這時候找他準沒好事，他又不是他們兩人的老媽子，也不是韓煙的後宮團之一，怎麽老是把他拉扯進來。
“怎麽了？在C城待的還好吧？”楊雷沒忘了關懷他。
可程海陽明顯不按他的套路走，“韓煙去哪了？”
楊雷臉一黑，又來了，“我哪知道，我又不是人販子！走失了也要去找警察，問我幹嘛？”
楊雷說話竟然有罕見的火藥味，程海陽如果這麽容易被他噎住那也不是程海陽了，“好啊，你不告訴我，我現在就回去。”
他的威脅對楊雷顯然管用，“別，我告訴你。”楊雷可不想讓程海陽來回折騰，程偉達剛對程海陽的事放下心來，這要是再出幺蛾子，還不知道得氣成什麽樣？
事情倒也簡單，無非就是又甩了一個男人，又跑了。程海陽既擔心又興奮，但他現在還真的走不開，C城的公司一堆爛攤子，他這時候撂挑子，也確實不像話。只能吩咐了又吩咐，囑托了再囑托，讓楊雷有什麽消息就告訴她。
沒有辦法，韓煙這個人一個社交軟件都不玩，電話號一換，就像人家蒸發一樣，如果她不願意出現，誰也別想找到她。
可楊雷陽奉陰違的本事爐火純青，只能暫時先把程海陽忽悠住。換個你安我安，天下太平。
周清許按著李明遠給的地址，找到了地方。他像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，周清許開進一家莊園裏，在另一個門口被攔住。周清許給他打了個電話，不到一分鐘門衛就放行了，但卻要步行進去。
地方很大，周清許走了很久，才見到人，湖邊放了兩張休息的椅子，男人一身淺灰色襯衣白色褲子，看起來很休閑也很年輕，頭發打理的一絲不亂，氣定神閑地看著來人。
“我是周清許。”
“李明遠。”
簡單的介紹，也讓李明遠打量了周清許一番，倒是個特別的男人。至於怎麽個特別，恐怕韓煙最清楚。
李明遠喝著茶，給周清許也倒了一杯。他開門見山地道：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“我想知道有關肖寧的事。”周清許和他對視道。
李明遠笑了笑，不答反問，“你和韓煙到了哪步？我記得她後腰上好像有個疤痕吧。”
周清許嘴唇輕抿了下，卻沒有發怒，李明遠很滿意他的表現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李明遠表示他只是路過。程海陽表示他也只是路過。下一章周李談話，會扯出陳年往事，不過真正的過往在下下章肖寧的番外裏。還是請關註我的下一篇文，奪宮哦！
☆、那個男人（下）
“不想問我為什麽知道她腰上的印記嗎？”李明遠含著笑，話裏的內容在旁人聽來很是挑釁。
周清許搖了搖頭，“你如果想告訴我自然會說。”
李明遠站了起來，朝著湖面，說道：“知道嗎，你不是第一個因為韓煙來找我的男人，但我希望你是最後一個。”
“肖寧找過你對嗎？”
李明遠像是懶得回憶，嗤笑一聲，“那個男人啊！我還真是想不起來了！”
周清許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，不過他沒有打斷李明遠。
“其實我也和韓煙五年沒有聯系了，之前也有幾個男人來找我打聽事情，我因為好奇也見了幾個，到後來滿足了好奇心，再有人找全都打發了，你倒是個例外。”李明遠的話裏聽不出什麽情緒，像連一絲波動都沒有。
周清許如果原本還對李明遠關於疤痕的話有什麽不解，那他現在的這些話倒讓周清許肯定了一件事，他和韓煙絕對沒有任何暧昧。
他想到了給他打電話的男人，程海陽對他的排斥與敵意，和李明遠談起韓煙男朋友時的輕描淡寫是不同的。
“聽說韓煙在肖寧死後失蹤了半年。”
李明遠轉過身來，點點頭，“沒錯。不過你應該也聽說過，她在初戀死後轉投我懷抱的傳言吧。”
“是的。”
周清許的坦白倒讓李明遠開了話匣子，“其實呢說的也沒錯，我對這種傳言向來不在乎，他們只能散播，卻不能傷我分毫。韓煙當年就住在這裏，你來過的路，都有她走過的足跡。只不過，她當年可沒有你現在的平靜，抑郁癥了半年，老想著自殺，差點把我這裏變成墓地，我還真有點後悔收留她。”
“她想過自殺？”
“是啊！不像嗎？說起來她現在什麽樣子我還真不清楚，她不和我聯系，我也沒關註過她。也許再過幾年，我都會把這人忘了！”李明遠的話似真似假，語氣中也帶了一種玩世不恭。
他這麽說著，可五年前的事還是如昨日一般，浮在眼前。
她終於和那男人說了分手，大雨天跑了出來，無處可去，恰好他外出回來，明晃晃的車燈照著站在積水裏的人，李明遠有些驚訝，停了車撐了雨傘出來，任昂貴的皮鞋踩在水裏，“來找我？”
可她卻並不上前，倚靠在門上，整個人被雨水澆過，一張臉慘白，嘴唇被凍得有些青，可頭卻高高地擡著，即使淪落人前，也不願意露出半分可憐的神情。
“幫我個忙！”
“好！”
李明遠承認他對這個女孩很感興趣，但也僅僅是感興趣，在他眼裏和收藏了一件喜歡的古玩沒有什麽分別。
李明遠爽快利落，韓煙也毫不猶豫，跟他回了家。
沒有人對李明遠帶來的人好奇，盡管他也從來沒帶人回來過。他讓人給韓煙安排了房間，洗了澡換好了衣服。
李明遠遞給女人一杯熱茶，她捧住，身體還有些發抖。
李明遠倚靠在桌子旁，看著圍坐在床上的人，“說吧，什麽事需要我幫忙？”
“我希望你能幫我擺脫掉肖寧。”
“肖寧？就是上次我見過的那個男人？”李明遠想起了什麽，笑了，那個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，無他，身上的陰郁太濃重，可惜藏了些，但還不夠深。也許是因為年輕吧，如果過些年恐怕就能完整的戴好臉上的面具了。
“是。”
“我不認為他能把你怎麽樣？他恐怕還沒強大到控制你人生的地步吧。”李明遠不以為然。
“可我確實擺脫不了他，也許你不明白。”韓煙的眼神裏有著難以掩飾的無助。
她慢慢地述說，也許是從來沒有人傾聽過，她說完竟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李明遠也陷入了思索，他確實不懂感情，所以對男人用自殺來威脅分手的行為很不理解。
“你說肖寧曾三番五次用自殺逼過她？”
陳年往事而已，李明遠沒有什麽過多的情緒，只隨口說了句，“那個男人什麽做不出來！”
周清許眉間的褶皺很深，他不敢想象她經歷的。
“她身上有很多傷，她沒說是怎麽來的，不過也可以想到，無非是性暴力或者……肖寧死後半年她才走了出來，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的心情，如果說一個折磨你的男人死了，那不應該是終於解脫了嗎，可她不是，反而比以前更壓抑，也許她還對那男人有愛，愛恨夾雜，我是不懂這種感情。”
“她之前偏激的也和肖寧那個家夥差不多了，我有一次發現她拿了小刀在自己後腰上劃了幾下，血肉模糊的，我狠狠地罵了她一頓，她卻十分平靜地說不想看見肖寧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。我這才知道肖寧當初強迫她在後腰上紋了他的名字。我帶她去了一個美容醫院，把後腰上有肖寧名字的紋身給弄掉，但疤痕太重，消除不了了。”
周清許臉上的沈靜再也不能維持，他眼中滑過傷痛。
“所以我對肖寧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好感。雖然他已經去世了，死者為大，可這個人，死亡是他既定的歸宿。我沒研究過他，不過這樣的男人應該是有自殘自殺傾向的，只不過韓煙那個女人很不巧攤上這麽個男人。這世界上不是每個看起來陽光開朗的人都表裏如一，相反在外人眼裏假裝的太完美，陰暗面就會加倍的膨脹。”
周清許這才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男人，他畢竟四十幾歲了，雖然皮相不老，但內心卻看得很通透。
接下來李明遠沒再和他說什麽，他直說自己需要午休，讓周清許有什麽事情自己隨意。李明遠的世界仿佛不受任何人的影響，他像是這世界的一個另類，只為了自己而活的那種人。
周清許得了允可，在莊園裏走了幾圈，等著李明遠睡醒了，再告訴他更多的故事。
周清許又回到湖邊坐下，傭人給他端了幾盤茶點，他頷首道了聲謝。
可那人卻沒走，笑著說：“你還是這些年來第二個來這裏做客的人。”
“是嗎？”這令周清許沒想到。
“是啊，前些年先生帶回來一個女孩子，在這裏住了半年，不過那姑娘身體不好，也不怎麽出門。我們當時還以為先生很快就會結婚了。”
周清許可以想象，不管李明遠怎麽隨意的提起韓煙，那些年卻是是他照顧了她。
“那女孩子後來呢？”
“後來就離開了啊，再也沒來過。不過以前有個男的來找過她，被攔在了外面。”
周清許想，也許韓煙和李明遠的傳聞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吧，畢竟誰也不會相信這世上男女之間真的會有君子之交。
李明遠醒來已經是傍晚，他吃了晚飯，在書房裏看書，周清許來找他，他把人晾在房間裏，好在周清許不甚在意。周清許在房間裏環視一眼，雖然不懂收藏，但也知道他房間裏擺的這些東西全都價值不菲。
李明遠合上書，“聽說我的管家和你聊的很好。”
他這麽一說，周清許才知道下午和他說過話的人是誰，“只是閑談了幾句。”
“你還想知道什麽？說吧。我盡量知無不言，年紀大了，總怕會忘了。”
周清許看向他，臉上沒有一絲皺紋。“是你幫韓煙辦理了休學嗎？”
“對。不過她後來堅持又要去考試，也不算耽誤，憑的也是她自己的本事。但我的出現，可是給那學校的論壇裏又加了些新鮮的話題。”李明遠頗感興趣地說著。這件事他也沒澄清過，畢竟韓煙後來和他斷了來往，他得扳回一城。
“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為什麽沒喜歡韓煙？”在周清許的心裏，這樣一個人肯為韓煙在困境中撐一把傘，如果她能走出來和李明遠在一起，他恐怕也不會有機會認識韓煙了。
李明遠猜中他的心思，“怕我跟你搶啊？算是服了你們這些男人了。不過還好你沒問為什麽韓煙不喜歡我，興許她當初還真的想對我以身相許呢！”李明遠也不在意挑撥離間，“她後來遠離了和肖寧有關的一切，包括我這個見證人，五年來再沒有聯系過。當年肖寧又一次以死來威脅韓煙，是我勸她不要妥協。告訴她，就算那個男人真的死了，也和你沒有關系，如果他成功了，你就會一輩子被他捆住，你死去的將會是靈魂。她掙紮了很久，還是去了，不過晚了，肖寧那個男人真的自殺了。
我追了過去，正好是他被送上急救車，旁邊的人還說著早就沒生命跡象了，說他死前還緊握著手機，不知道是打給誰。韓煙倒在我懷裏，昏迷了幾天，在我以為她挺不過去的時候，終於醒了。”
“謝謝你！”
“你不用謝我，如果要謝也帶著韓煙那個女人來謝。”
李明遠又補了一句，“另外，你可以放心，我是獨身主義者，也是無性戀者，對你的女人沒什麽企圖。”
周清許確實驚住了，李明遠卻不在乎地說：“沒什麽好奇怪的，世界之大，有同志，有異性戀，當然也有無性戀。就好像有人喜歡放縱，夜夜笙歌，自然也有人潔身自好，癡情專一。看透了也就不奇怪了。今天收留你一晚，一會兒讓管家帶你去，提醒你，那是你女人住過的地方。”
周清許相信無論哪個男人，在李明遠面前都只有落敗的餘地，還好這個男人並不是自己的敵人。
周清許要走出門去，又想起一事，問道：“你認識馮玉秀這個人嗎？”
“不認識。”他想都不想地回答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總算把肖寧的故事後半部分說了一點點。具體的還要等下一章番外。還有支持我的人嗎？突然好喜歡李明遠這個角色
☆、番外之肖寧
有多少次我想打破這可悲的面具，有多少次我想結束這雙面的人生。
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，我沒有父親，是別人口中的野孩子，他們總會在我的背後編出一堆恥笑的歌謠，會嘲笑我衣袖上一個又一個的補丁，哪怕他們自己也並不富有。
即使母親每次接我放學，他們只會嘲笑地更大聲，我握緊了拳頭，不想母親和我一樣受屈辱，可母親總會拉住我，走到沒人的地方，默默哭泣，一邊蹲下告訴我，“你和別人不一樣，你不能和他們動手，你要忍著他們。”
是的，我要忍著他們，我要退讓，這是母親從小到大最常對我說的話。從小時候咬緊牙齒，到長大之後的不屑一顧，我都沒忘記這些話代表著什麽，我永遠低人一等，永遠在別人面前要卑微的存在，而我恨這種認知。
母親常說，這一輩子就希望我安寧，不要像我父親這樣，這麽早就把她丟下，我蹲在她身旁，告訴她不會。
最令母親開心的就是我每次都會考第一名，可她永遠不知道這些第一名是怎麽來的，我是第一名卻從來沒有往家裏拿過一份獎品，它們總會被其他孩子搶走，會在我課本上塗上亂七八糟的字跡，會笑我像女孩子一樣懦弱，會不經意把我的書拂到地上只為了好玩，會在我彎腰撿起時踩了我的手背。
老師一來他們就會一哄而散，老師也拿這些孩子沒有辦法，只會過來安慰我一句，“別和他們一樣，你會比他們出息。”
又是不一樣，我也只笑著拍拍手上的灰塵，把手指甲掐進肉裏，“老師，我沒事！”
老師撫摸一下我的頭，感嘆幾句，“難為你能這麽懂事！”
我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，每年開學母親都會提著一籃子雞蛋來找我的班主任老師，就算不去聽我也知道她會說什麽。
她會告訴我的老師，我是怎樣沒有的父親，怎麽被拉扯大，家裏怎麽窮，讓老師多多照顧我。老師再看向我時，眼神裏總會浮現憐憫。可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我多麽討厭這種特殊的照顧。我笑著接受，卻把鉛筆另一頭咬得凹進去一塊。
到了初中我去了縣城裏讀書，母親殷切的期望，和我強烈想要擺脫這裏的欲望讓我更加認真努力，那一次聯考我考了縣裏第一名，第一次有了欣喜。
我徒步跑回家，沒有任何人接送，可我卻覺得輕快。我能證明自己比這山城裏的任何一個完整家庭裏的孩子都優秀。
可剛走到我那破敗的家，母親正送年級主任和班主任老師出門，她的腰微躬，頭發一綹搭在臉頰上，穿著更破舊的衣服，一身的補丁，看到我回來，把我一把拉過來，要我好好謝謝老師，手摁在我的後頸，低下我的頭顱。
我茫然地看著兩個人離開，母親進屋裏把那身破舊的衣服換下，我問她為什麽，她只說前幾天學校裏就說要來家訪。我問的不是這個，我想知道為什麽還是在別人面前這麽卑微，為什麽扮作最可憐的樣子。
母親卻顯然不明白我的心意，她聽老師說了我的成績，很高興，去了廚房做了面，特地在面裏滴了香油，還做了菜，像過年一樣，可我卻完全沒了那輕快的心情，手伸進布包裏，把那張獎狀捏緊。那天的菜和面，我食之無味。
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，很少回家來。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已經長大，那些曾經刁難我的孩子，也都不再繼續這些無聊的游戲。在初中裏，我開始和別人交流，我認識了肖傑，這三年裏，我和任何人都很熟，我卻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。
肖傑把我當朋友，可我把他當做對手。他總會在下課後喊我去打籃球，跟我聊他的生活，我卻很少提起自己的。他成績很好，屬於有天賦的那種，我努力的在每一次的考試中壓過他。
男孩子在初中時心理成熟的晚，但卻並不妨礙女生的示好。可我卻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，甚至有時候記不清班級裏女孩子的長相，在我心裏，人只有兩種，有用的，和競爭者。
肖傑很快在初中戀愛了，那時候的戀愛單純，但同樣也會耗費精神，他成績離我越來越遠。我心中鄙視他，為了一個女孩子，放棄更重要的事情。
初三的課業很緊，我基本都埋頭在書山題海之中。那段時間人很瘦，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長高了，我努力讓自己和每一個人都一樣，別人會的我都會，而且比他們做的更好。在教室裏最後一排做題，興許是書太高擋住了，一些人談論起閑言碎語時並沒有發現我還在。
那是一群女孩子，不知道怎麽就議論起了班裏的男同學，一個尖細的聲音說著：“其實咱們班裏長得最好看的還是肖寧，學習又好，籃球又打的好，聽別的班裏女生說她們班好些女生喜歡肖寧。”
可有一個女生卻哼了一聲，“你們知道什麽？”
“董雨，你又知道什麽？”
“長得好，學習好又有什麽用，那種家庭出來的，有什麽本事？”
“什麽家庭？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肖傑早就跟我說過了，肖寧從小就沒有父親，聽說是他剛出生不久父親就出事了。這種孩子命硬克父，她母親把他拉扯大，平時給別人家洗洗衣服，做地裏的活掙幾個錢供養他。家裏窮得很，這種男孩子看看還行，你們可千萬別動這個心思。”
聽她說了這話，幾個女生都默不作聲了。
董雨是肖傑的女朋友，我原本以為他真的拿我當朋友，可沒想到在他心裏我是個笑柄，是和女朋友無聊時的談資。原來我的家庭在這些人心裏是這麽不堪的存在，不論你多麽優秀，這是你擺脫不了的歷史。
那段時間我開始寫日記，慢慢的成了習慣。那樣的一件插曲，卻在班級裏開始發酵，所有人都知道了。
肖傑跑來向我道歉，告訴我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說的，我笑著說沒關系。是不是他說的重要嗎，我只在乎結果。
我又看到了相同的眼神，讚許卻又同情。
那些人在我眼裏卻只有同一種面貌，可憎。我開始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女孩子，吵鬧，膚淺，愚蠢。也同樣厭惡這些流言。
肖傑和董雨分了手，事情也隨著中考的到來不再被關註。
我考上了山城之外的一所高中，因為成績優秀，校方免除我的三年學費。母親終於不再憂愁，但她也比同齡的人顯得蒼老。
最令我有些開懷的是免除的學費，不是因為我的家庭，而是因為我的努力。
可好景不長，在學校裏我又看到了這個人，肖傑。我知道他的成績並沒有達到這所高中的分數線。以他之前的水平，其實是可以的，但不知道是不是分手後太過消沈，發揮的並不怎麽樣。
他親切地同我打招呼，我擠出笑來，“你來了！”
可他卻根本不知道我對他的方案，依舊把我當做好兄弟好朋友，和我說出了原因。無非是錢，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比努力更現實的東西。
肖傑家境不錯，父親又有能力，進一所好的高中完全不是問題。
可他的存在卻成了我時時刻刻要擔心的事情，我不知道這樣一個人何時又會無心的讓我再次成為一個卑微的存在。我壓抑著，擔憂著，也無時無刻不想解決了。
肖傑高中開始迷戀網絡游戲，住校期間，他時常晚歸。每逢查寢，都能混過去。
可他憑什麽這麽好命這麽幸運，既然上天太眷顧他，只好由我親自動手。
肖傑毫無意外地被校領導逮個正著，因為有人往校辦舉報。這個人並不是我，恰恰是肖傑在班裏差點打過架的死對頭，而我只若有若無地提點了他幾句。
事情重大，他被學校勸退，我解決了這件事，心裏卻並不輕松，也許是解決的太晚吧。
我一如既往地做著我的好學生，受著班級裏老師們的器重。肖傑來找過我，他說不能和我一個學校繼續讀很可惜，不過他爸爸給他又找了一個學校，他要好好學習了。
我也一臉惋惜地說著要他上進的話，是啊，不上進，怎麽讓我打敗你呢！
三年時光匆匆而過，肖傑跑來問我想報哪一所大學，我有片刻的僵硬，卻很快恢覆了正常，反問道：“你呢？”
“K大！”
“好啊！那我們K大見，我也打算報這個學校呢！”我笑著，卻想還真是巧呢！
為什麽這個人要和我的過去一樣陰魂不散，而他有什麽資格去我想去的地方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阿城：肖寧往事的前半部，沒想寫成太陰暗的。我覺得性格是逐漸養成的，壓抑，本身就是漸變成陰郁的過程。
☆、番外之初戀
事實上，有很多事情我無法改變，例如出身。可我竟不知道，這世上還有人會這麽倒黴的被我愛上。
大學果然是個不同的地方，它遠比山城那個地方更覆雜，但同樣，它也比那裏更能讓人生存。
它能讓一些人以他想要的方式生活，而我無疑在這裏找到了生存法則。
我深谙和人相處的這一套，大學伊始就進入了校學生會。除了專業課依舊第一以外，還會參加更多的活動。沒別的，只是為了一份獎學金而已。
肖傑也如他所說那般考入了K大，這樣的一個人，既然沒辦法徹底擺脫，倒是在眼皮子底下更讓人放心。肖傑並不知道高中被退學的真正推手，還是一如既往的把我當成好朋友。
我也不辜負他所望，扮演著他的好朋友。只不過，我依舊事事壓他一頭。
宿舍裏的四個人，有兩個是其他學院的，還有一個名叫文浩，和我一個班。
大二沒什麽意外的，做到了學生會副主席的位置。和學校的領導之間也開始有了一些聯系，不過我的家庭背景也在這個大學裏不再是秘密。
在他們的眼裏，我依舊陽光上進，對這些並不在乎，仿佛在陰暗的環境中生長出來的小樹苗也一樣會成為喬木。
而那株已經成為喬木的小樹苗，卻把他彎曲細弱的根留在土裏，在別人眼中和地面上的其他喬木沒有分別。
可只有自己知道，那自陰暗中埋藏的根依舊是我的弱點。
人們都只會說校學生會的肖寧樂觀開朗，積極向上就夠了。而那些榮譽，我也當仁不讓地收入囊中。
十一放假時，我回了趟家，母親歡天喜地地做了好幾個菜。我突然想起以前，那時候也不過是滴了香油的面。我們的生活早就比以前好了，住的地方也不再破敗不堪。只是有些事情沒有變化，母親依舊和拮據度日時沒有什麽分別，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。
母親一邊給我夾著菜，一邊問我學校裏的事。我隨口說了幾句，她聽得卻很滿足。可卻又叮囑了我幾句，“在學校裏，要是和別人有什麽爭執，千萬要忍讓，不能……”
“媽！”我有些不悅，把筷子放在桌上。
母親看著我，開始變得小心翼翼。她也許是在想，什麽時候自己的兒子竟然會開始對她的話不耐煩了。也許是從小到大我一直奉行著她所謂的忍讓，讓她滿意，她都不知道面對會冷著她的兒子應該有怎樣的反應。
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，我臉上又浮現出笑意來，“我已經長大了，哪裏還會和別人打架。”
母親這才又有了笑意，我重新拾起筷子，給母親夾了菜。
飯後，母親帶著我去了父親的墓地。她給父親燒了些紙錢，絮絮地說著話，我只是站在她身邊，這是我的父親，可我對他卻沒有絲毫的印象。家裏連一張父親的相片都沒有，我甚至不知道如何來懷念他。
山城裏人提起我時，總會先說著這孩子命硬，克父。而後才會說，他也是個有出息的，比他死了的爹有出息。
我有時也會想，究竟是我的出生害了父親，還是父親的死亡害了我呢？
可現實卻是，他的意外和我無關，但我的人生卻註定因為他而和原來有所不同。
回了學校，卻聽說了學校裏的一樁醜聞，學校裏的秦老師和攝影學院女學生的婚外□□件在網上和校園裏開始發酵。
我剛回來，就被校裏領導叫去，說是和幾個老師一起去調查一下情況。我本能的抵觸，這種事情並不想參與。但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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